眾人一聽有開年紅包，頓時又開鍋了。議論必不可少，每個人的臉上都漾出了大大的笑容。大家笑笑，自動的排好隊伍，就像領工錢一般，非常有秩序。

冷曦陽幫著劉芳跟青禾，三個個人把開年紅包發下去。領好紅包的，便收拾自己的東西，下工回家，只等明日正式上工了。

佟雪瑩見沒她什麽事兒了，拍了下楊大川的肩頭，帶他出了屋。看得出來，這情緒不是很高，楊氏今日也沒有過來，估計都是讓初二那天的事情給打擊了。

想來也不能怪他們，畢竟這事兒換成誰都會不好受的。兩個人進到會議室，坐在椅上之後，佟菇涼直接開門見山的：

“你也別怨大爺跟大娘，他們是為了你好。”

話剛完，楊大川就瞪著眼睛看她，差點沒驚呼出聲。顯然，楊大川對於她這麽不是很讚同。不過因為二人身份的緣故，所以才hold住了自己。

佟雪瑩輕笑，沒有在意他的態度，而是起身燒了壺熱水，然後又坐回原來的位置，：

“你在作坊做事，一個月能拿多少工錢？”

面對她的提問，楊大川自然老實的回答：“每個月工錢四百五十個銅板，還有您給的五十個銅板的看護費，一共是五百個銅板。”

五百個銅板就是五錢銀，他每個月會給楊氏一串錢作為生活費，其他的就都攢了起來。一年下來，那就是近五兩的銀。這還不算節禮跟紅利，那些東西加吧加吧，一年也得十兩的銀。

佟雪瑩伸手，輕拍他肩頭，語重心長的開口道：“其實這事兒，你真的不能怪大爺、大娘。實在的，人家老兩口是給你免啰爛呢。”

“呵呵，怎麽可能呢！東家就別安慰我了。到底爹娘就是偏疼大哥，我這……可有可無了。”楊大川徹底誤會了，滿臉消極的情緒，跟平日積極向上的好少年，完全判若兩人。

佟雪瑩見他這樣，心疼的搖了搖頭。果然啊，那番見解除了毅，也就只有老人才能想通的吧。嘆了口氣，抿下唇，：

“你們家的那點家底兒能有多少不用我，你自己應該心裏清楚吧。老人家之所以啥都不給你，不就是給了你一個幹凈的以後嗎？日後不管他們老兩口出了什麽事兒，你都不用往外掏錢、工錢全部是自己的，不好嗎？”

楊大川聽她這麽，點點頭，：“對，東家這麽沒毛病。可是雙親過世呢？雙親過世，所有的東西都歸了他們，我又有什麽？”

“這不是我自私，是根本沒有這麽個先例啊！父母在世，東西給他們用，那是給老人的供養，沒有異議。如果我大嫂是那樣的，別東西給她，所有的都給她、我也心甘情願。可眼下不就是……”

“你不甘心，你覺得不值，對吧。”佟雪瑩打斷他的話，重重的嘆了口氣，理解的點點頭。楊大川不摳，這事兒大家都知道。

平日裏給姐姐家生活費，隔三差五還拿出自己的銀錢買肉、改善生活。這一切大家全都看在眼裏，做不了假。之所以過不去這道坎兒，就是因為自家大嫂的尖酸刻薄，還有父母的妥協、讓步。

“他們跟我過怎麽就不行了？我有工錢，把那些東西拿到手，轉手賣掉，在咱們村兒蓋房、買地，不也一樣嗎！”楊大川不理解，有些激動的辯駁著心中所想。

佟雪瑩見他這般，並沒有著急勸他。起身把燒開了的水壺拎過來，然後泡上兩杯熱茶，推一杯到他面前，這才開口道：

“這麽會兒功夫了，你應該也放松了吧。那就聽我，別急著打斷我，啊！”

楊大川有些不好意思，撓撓後腦勺，點點頭算是答應了。

“長養老，這是亙古不變的規矩，更何況故土難離。你是年輕人，換個地方也就換了，可是他們呢？那麽大歲數了，臨了臨了在背井離鄉，你覺得現實嗎？”

“你大嫂不是物，這事兒咱們大家都知道。老人家之所以跟你來到劉家莊，不就是為了把影響擴大，這事如今兒又驚動了裏正、族長還有縣太爺。這麽多人看著你們分家，你啥都沒撈到，難道對你不好嗎？”

佟雪瑩到這兒，看著楊大川略有深思的表情，心中明白，這是把她的話聽進去了。端著茶杯喝了一口，繼續又道：

“日後就算老人家有個什麽，你都不需要額外給錢、再出面。因為東西都給出去了，誰都不能再你什麽。即便是有人點啥，也是對你不公平罷了。”

“如果再給，那邊是你自願的事兒了。句實在的，給了是情分、不給是本分。你一年在這兒，連工錢帶紅利還有年節的東西，加吧加吧得有十五六兩銀吧。”

楊大川聽到這話，重重的點頭。確實是這麽多，人家沒有算錯。年節的禮品，基本上都是二兩銀的標準，甚至還更多，畢竟他是賬房，拿的跟管事是一個等級。

“這不就是了，所有的東西你都不要，單單是你自己的工錢、還有紅利，幾年之內也能置辦出房產、田產吧。到時候再娶一房媳婦兒，你們兩口在一起過日，沒有老人、沒有妯娌，難道不好嗎？”

楊大川“猛”地擡起頭，面無表情的看著佟雪瑩，半天都沒有吱聲。差不多過了一刻鐘，才堆坐在椅上，喃喃自語的：

“原來……爹娘還是疼我的啊！可為什麽我竟然沒有想到呢……我……太不孝了！”

著，眼眶微紅，眼淚差點兒就飈出來。其實這事兒真不怪他，畢竟當局者迷，也看不透那麽多的套路。佟雪瑩見他這般，深吸一口氣，勸著：

“這個不怨你，一開始我跟你的想法一樣。後來是因為董老爹還有……他們給我分析、解釋之後，我才反應過來的。到底，別看大娘他們沒念過書，可人家這心裏，比咱們更能分析事兒。”

“別怪他們了，逢年過節過去瞅一眼，拎些東西去給他們孝敬一下。至於你大嫂……處不來就不處了，到那跟父母聊聊天，話，別多逗留，估計她就不能啥了。”

“嗯，我聽東家的。”楊大川點頭，長長的舒了口氣，又癡笑出聲。心結打開，郁悶皆無，日後便能好好生活了。

會議室的房門被推開，劉芳跟青禾從外面走了進來。跟他們二人打了聲招呼，紛紛找凳坐下，劉芳給自己倒了杯熱茶，緩緩喝著。青禾看著佟雪瑩，：

“東家，冷大哥先回去了，一會兒婢跟您一起走。”

佟雪瑩點點頭，算是回應。劉芳喝好茶水，放下杯，開口：

“瑩姐姐，紅包都發下去了。有個事兒跟您下，金波大叔的兒，不是年前成親了嗎？他們家想年後兩口來這邊做工，昨天去找我了。”

佟雪瑩聽她這麽，自然沒有任何意見。劉金波對她不錯，如今人家兒、兒媳想上工，自然不能駁了面。手指輕敲著桌面幾下，道：

“這樣，這事兒你自己辦了。該考試、該怎麽做都按程序來。下午你就辛苦點兒，把他們兩口找來，然後做一下看看。如果可以就留下，不行你也別吱聲，去找金波大伯，他不會不開事兒的。”

劉芳點點頭，沒有任何意見，對佟雪瑩這麽做的態度也表示讚同。如今作坊規模大，養兩個閑人沒什麽問題，可就怕帶壞了一群人，那就不是事情了。

事情談妥，佟雪瑩起身，看著喝茶的楊大川道：“這樣吧，這些日你就還在這兒住著。老爹出去訪友了，等他回來你再去村頭那邊。晚上沒事兒多看看書，爭取春闈有點成績。”

“嗯，我知道的東家。”楊大川點點頭。其實他心裏也憋著勁兒，憋著一股勁兒。

佟雪瑩走到青禾身邊，想了一下，又問道：“春闈結束之後，你是怎麽打算的？”

楊大川聽到這話，擡頭看她，又看了看其他兩個人，：“東家，我想在錢莊那邊借些銀兩。不多借，五十兩就行。買幾畝地，蓋個五間的瓦房，就在這兒安家落戶了。您到時候給我出個擔保，可以嗎？”

錢莊個人借錢，如果沒有房契、田契，那就需要有擔保人。個人借錢要比作坊借錢利息少，五十兩銀借二十年，每年只需還二兩多的銀即可。

全部還清，應該差不多五十五兩銀左右。

佟雪瑩聽他這麽，點點頭。作坊每個月都有工錢，正好他還管賬房，每個月去鎮上還錢的時候，也就順帶把自己借的錢還了。

今年才十幾歲，還二十年也就是三十幾，正好。本來她想借的，不過既然他這麽，肯定就不想跟她借錢、踏人情。既然如此，她也就不再堅持，比劃了個“OK”的手勢，……一會兒要出去，回來早就繼續更，回來晚就明兒了。估計依依又要我懶了。嘿嘿……放心吧依依，我會全部還上的，絕對不食言。所以麽麽噠，愛你們，跑路咯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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